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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4章 拆之入腹

  众人循声看去,只见陆清旭挺拔的身姿跨进屋内,拉长的身影,在陆怀林身前站定,他拱手行礼,恭敬万分:“儿子给父亲、母亲请安。”

  叶秋漓默默跟在身后,也跟着行了礼。

  瞧着进屋的陆清旭,陆怀林烦躁地呼了一口气,眼底露出几分嫌弃:“你来做什么?”

  瞧着公爹对陆清旭的冷淡态度,叶秋漓不由得多想了几分。

  目光看向与自己同床共枕好些时日的人,烛灯之下,男人侧脸轮廓被阴影覆盖,锋利的下颌线,似乎时时刻刻都带着冰冷的气息。

  虽说平日里阴晴不定,性格还有些莫名其妙,但看他这般不受父亲重视疼惜的模样,心底总还是生出几分感同身受来.......

  陆清旭倒像是习惯了父亲的厌恶与质疑。

  微微颔首,只将想说的话说出来。

  “父亲曾经有意站在靖王之阵营,如今本想保持中立,却因为惠妃的一句话,便倒向辰王,左右摇摆,实非良策,若叫外人编排,只会说侯府畏惧权势,不堪同伍。”

  陆怀林闻言眉头紧紧拧起。

  “四妹妹嫁过去,日子也不会好过,与其如此,还不如顶住压力,绝不站队,等来日情势明朗,再选定阵营,之后便不再动摇,方能彰显侯府忠诚。”

  若要参与争储诸事,要么中立,要么选定一方之后,不论发生何事,都不可再改变。

  因为这世上没有人会信任背叛过一次的下属。

  所以一旦选定,便只能忠心不二。

  成,便成,不成,也只能听天由命。

  “侯府本就身处困境,若在此事上随意倒戈,还不如强撑着保持中立,不管未来如何,也能保个不惧权威,持身中正的名声。”

  “就算要站阵营,侯府也只能暗中继续站靖王之阵营!”

  “如今若随意倒向辰王,侯府才真是掉入两难境地,辰王会因为父亲以前站过靖王而猜忌,靖王也会因为如今倒向辰王而再无信任。”

  陆清旭一一说完,隐忍中暗带期许的目光,看向堂厅上座的父亲:“还望父亲三思。”

  众人顿时陷入寂静。

  所有人都在思考陆清旭刚刚所说。

  匡芷荷眼珠一转,前后仔仔细细想了一通。

  这陆清旭说得没错!

  如今的情形,更不可让璇儿嫁进辰王府!

  陆亦璇更是期待地看向父亲,心想情势如此明了,父亲总该收回成命吧.......

  她虽然愿意为了侯府牺牲,可若牺牲无用,她当然不愿意拿自己的幸福,去做无用功。

  沉默,沉默,沉默.......

  浓郁的黑夜将侯府遮盖,灯笼下的微芒,被晚风吹得摆动起了烛光,压抑的气氛,让人有些喘不过气。

  叶秋漓看着陆亦璇期许的目光,心中不免哀叹,自古的女儿家,都有诸多的身不由己,到底,大家都有无可奈何的时刻,更何况如今,还牵扯皇子争储之事。

  “侯爷,大公子说的没错,您看.......”匡芷荷看着迟迟不发言的侯爷,恳切地催促了几声。

  陆怀林冷冷瞟了眼站在下面陆清旭,深深叹了一口气:“此事,容我再好好考虑考虑,你们都下去吧。”

  “侯爷.......”

  匡芷荷眼中含泪,想要再说些什么,却被对方抬手制止,“不必再说,我自会思虑周全。”

  众人离去,宋白晴也不乐意多待,起身行了个礼便要走,却被陆怀林叫住:“大夫人留下。”

  宋白晴心里再不愿意,却也不能表露半分,众人离开,她坐回原位,“侯爷可是还有事情吩咐?”

  “宋思卉送走了?”

  “清早便坐船走了,如今陛下对商贾之户多有怒怨之意,妾身怕牵连侯府,便将人送走了。”

  “此事你做得周到,只是扬州那边,恐怕对我们多有怨气,毕竟养在侯府多年。”

  “无妨,将她送回去的缘由,乃残害兄嫂子嗣,无关商贾,宋府说不出什么话。”

  陆怀林点了点头:“衍儿去白云观养病,可有说何时回府?”

  他虽然很少置喙后宅之事,可桩桩件件,大大小小,就没有他不知道的,只是若非大到非要自己出面解决,皆撒手不管,只一心扑在军务上。

  可不管,并非不知。

  事有轻重缓急,他当然只能将心思,放在自己认为重要的事情上。

  宋白晴目光看向身边年老色衰,对自己也没有半分情意的丈夫,淡淡移开目光,回道:“并未说,想来侯爷寿宴时,总该回来了。”

  说起寿宴,陆怀林心思不免沉重起来,此次寿宴,对他来说,不仅仅是寿宴,更是估算自己还有多少人情的盘算场。

  若自己在寿宴前,没有任何逆转情势的筹码,那寿宴,恐怕会变成笑宴。

  如若能与辰王结亲,情势或许会扭转。

  可大儿子所说,也并无道理。

  两边皆是为难,所以他才如此纠结,难以定夺。

  细细询问了家中一些细碎琐事,陆怀林才摆手让宋白晴退下,烛火照耀在他略显沧桑的眼角皱纹之中,家族兴衰,荣辱恩威,到底该如何绵延长久,这才是他最关心的,最在意之事。

  ......

  昭阳院,叶秋漓陪跑着去,陪跑着回,其实去之前,她也不知道陆清旭要说些什么,只是陆清旭开口让她跟着,她便去了。

  却没料到,是说的那般话。

  看着时辰也晚了,叶秋漓想吩咐下面的人打些热水来,可刚要走,却被一双大手拽住,然后男人一声不吭,将她拉到大腿上,紧紧抱住后,便将脑袋贪婪地埋进她的颈窝。

  紧绷的身体,似乎只有在闻到叶秋漓身上的茉莉香时,才能得到几分纾解。

  叶秋漓忽然被抱住,身体有些僵硬,察觉他情绪低沉,她犹豫再三,才问出口:“夫君这是怎么了?”

  陆清旭没有说话,就这样抱着她,平时深沉冷漠的人,此刻像一只受伤的原野孤狼,身上裹挟的孤寂,是谁也触碰不到的悲伤。

  陆清旭不说话,叶秋漓也没有办法,只好默默让他抱着。

  男人双手力道之下,有种想要将她拆之入腹的紧迫感,贪婪地在脖间蹭了蹭,闭着双眸感受片刻的宁静。

  想起刚刚父亲看他时,厌恶的神情,陆清旭心口像是被一刀割过般,这么多年了,虽然他早就不在乎这些了,可再次感受到那厌恶的神色时,他还是控制不住的痛心。

  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生母。

  自有记忆起,便只感受过父亲的厌恶,嫡母的无视,下边那些人嘴碎时,常常提起的贱婢,乐妓,勾栏货,便是他的母亲。

  这些记忆,缠绕着他的童年,直至如今,总觉得已经烟消云散,不再纠葛,可陆怀林不冷不淡的蔑视与厌恶,便将他努力压制,努力忘记的痛苦,再次掀起。

  他不该这样的。

  他分明不会这样的。

  这么多年了,有些事情早已麻痹。

  可为什么陆怀林的一个眼神,便让他瞬间坠入无尽的深渊,让他再次看见那个被锁在柴房差点丢掉性命的孩童,那是曾经的他,没有任何依靠的他。

  如今的他,也还是没有任何倚靠。

  唯一的倚靠,是手中的刀剑,是难见天日的黑暗买卖,是带上面具的索命门杀手生意。

  没有人知道,他在刀尖上过活。

  叶秋漓是他暗黑生活中些许的光芒,可她太干净了,干净到他甚至不敢多碰。

  他其实很想问问,那年长街,她还记得自己吗?

  可他不敢问。

  怕自己身上的淤泥,沾染了她纯白无暇的衫裙。

  他只敢沉默地抱着,在香软的怀中寻得一时宁静,只要多闻闻她身上的味道,他的心,总能舒坦很多。

  唇角轻轻蹭了蹭她香软白皙的脖子,陆清旭缓缓抬起脑袋,便看见一双颇为担忧的眸子,正明晃晃地看着他,搞得他坚硬的心,瞬间软了许多,也舒缓了许多。

  “遇到什么事了吗?”叶秋漓轻声开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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