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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75 章 夜哭古村(二十二)

第175章 夜哭古村(二十二)

近亲结婚产生的隐患不光是畸形儿,还有精神病,比如人格分裂。

孟红拂宛如待嫁的新娘,双手放在腿上,规规矩矩坐在床边,她轻轻笑起来。

「对,我确实有一个姐姐,我和她共用一个身体,红拂的名字也是她改的,或许她就是想效仿红拂夜奔,哈,多天真啊。」

「我姐姐被一个野男人灌了迷魂汤,为他魂牵梦萦,甚至不惜违背祖训与他私逃,可先祖在天上看着啊,她怎么可能逃出去呢。野男人被村民们乱棍打死,而我的姐姐也因为背弃神明,受到了惩罚。她被扯断头髮,被拔光衣服,跪在宗祠三天三夜。」

「在夜哭古村,跟人私通是大逆不道的事,孟家血液不允许外人的玷污,我姐姐本该被处死,因为我的存在,她才活了下来。她是个背叛神明的叛徒,可我是神明认可的族女。」

孟红拂早就给自己画好了妆,脸颊红透,红唇如血,她睫毛密得甚至不用画眼线,笑着看过来时,瞳孔含着幽冷的光,第一天平平无奇的新娘子,这一刻撕破假面露出了疯魔的真面目。

「你既然勘破了轮迴的秘密,那么你勘破了这裏是死地吗?」

「【请期】请的那场大雪,本就是一场由骨灰和纸灰组成的雪。【生地】的村民们,会把自己的心愿写到纸上,和畸形儿的骨灰一起烧给【死地】。我们上上下下,生生死死,一起祭祖。」

叶笙哑声叙述说:「这裏是一个永恆坍塌的时间点。」

孟红拂摸了下自己的脸颊,点了下头,勾唇笑:「对啊。只有这样,我们的祭祖行动才不至于被你们这群疯狗盯上。」她莞尔说:「非自然局,你们是叫非自然局吧。」

孟红拂冷下脸,极度厌恶。

「你们就跟甩不掉的苍蝇一样难缠。尤其是那些S级执行官,早就在帝国臭名昭着了。」

孟红拂是A级异端,A级异端能接触到的世界,可不光是孟家先祖。

孟红拂说:「【死地】存在的意义,就是悄无声息地消化那些祭品,完成祭祀。」

夜哭古村是世界排行第六的危险地。

每年都有无数赌徒来到这个村庄,用命赌一飞衝天的机会。年復一年与外界的人接触,这些村民是活生生的人,他们有脑子有眼睛有耳朵。

他们是真的不懂近亲结婚的危害吗?真的不懂畸形儿诞生的原因吗?是真的落后到反智反人类吗?

不。夜哭古村的村民,只是用假的愚昧没文化,来掩饰真正的贪婪罪恶罢了。

毕竟「不知者无罪」。

这场【生地】【死地】齐心协力对孟家先祖最虔诚的祭祀里:

畸形儿的皮用来做灯笼;

畸形儿的肉用来喂蛇;

畸形儿的骨灰化为漫天细雪从天而降;

畸形儿的怨恨成为黑色噩梦绕满红楼。

畸形儿。不仅是他们口口声声骂的「怪物」,同时还是他们用来求神的祭品。

叶笙终于理清楚了一切,低声说:「怪不得,夜哭古村的婚礼,你的嫁妆都送出去了。我却一直没看到聘礼。」

原来,聘礼藏在他们每日做的那些任务里。

那些骨灰、喜丸和灯笼纸全是,【生地】送过来的。

抄纸之所以要在请期之后,是要让骨灰先入纸池!

孟红拂笑起来:「你确定你要见我姐姐,你要知道,创造夜哭古村【死地】的罪魁祸首可就是她啊。她虽然不是先祖的信徒,但她也是个疯子。」

叶笙淡淡道:「我猜,她也挺想见我的吧。」

孟红拂讽刺轻蔑地一笑,手指轻轻摸上自己的心臟。她重重一按后,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。孟红拂在换「姐姐」掌控身体前,不以为意地嘲笑:「如果不是她像个苍蝇一样在我身体里发疯,我是不会放她出来的。但是放她出来又怎样呢,在夜哭古村的死地,我是族女。」

叶笙看着这个三级教徒。想到了【相看】时她脸上的红晕,【请期】时她额头上的血,想到她跟他们哭着说不想嫁给一个死人时脸上恐惧的泪水。

第六版块A级异端,危险狡诈,真的比人还要像人。

孟红拂突然重重地咳嗽了几声,「姐姐」慢慢接管身体,她缓缓睁开眼。叶笙本以为,「妹妹」是个扭曲古怪的疯子,姐姐会正常点,没想到姐姐睁开眼,叶笙看到了更扭曲更狰狞的恨意!

姐姐的眼中血丝跟蛛网一样密布。

她死死盯着叶笙,而后扑过去,凄厉的大喊道:「把钥匙给我!」

叶笙举起枪.口,因为宁微尘的失踪,他现在内心充满暴戾,只想再给她来一枪。

「把钥匙给我!让我去生地!我要去杀了那群畜生!」

姐姐恨意滔天,声音彷佛从喉咙里嘶吼出,声嘶力竭。她试图伸出手,抓住叶笙。

只是蛇环禁锢在腿上,她的步子註定跨不大。

姐姐起身一下子被绊倒,硬生生摔在了地上。

叶笙冷眼旁观,枪口就对着她眉心。

姐姐狼狈不堪地跪坐在地上,察觉到金属的冰冷,獃獃地抬起头来。

一个人的性格是可以从细节处看出来的,妹妹的神情怨毒狡诈,姐姐却疯得失去理智。可她的眉眼又满是痛苦,满是绝望。

姐姐大概也是知道叶笙难以对付,她痴痴望着他,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。滚烫,炙热,溅落到地上。

孟红拂哭哑着说:「求求你。把钥匙给我吧,求求你了,我就想再看一眼他啊。我真的,就想看他一眼啊……」

她哭到最后,悲泣得肩膀颤抖,纤细的腰肢像是一折就断。

叶笙低头,眼神深寒,俯下身,看着这个给自己取名「红拂」,曾经违背祖令,不顾一切和人私奔的少女。

孟红拂哭得眼睛红肿,视线迷离,她喃喃说:「她不肯做的事,我来,我帮你毁掉孟家先祖的灵牌,我帮你毁掉一切,你带我走吧,我是真的想离开这裏,离开这吃人的鬼地方。」

叶笙:「孟红拂,【死地】到底是怎么来。」

时间坍塌这种事,他不信传教士没有插手。

孟红拂扬起头来,麻木地看着他,随后惨然一笑:「我放火烧了古村。哈,【死地】就这么来了。」

她突然失控。

「他们都是疯子!都是疯子!他们竟然当着我的面,把他活活打死!」

孟红拂处于精神极度崩溃的状态,语无伦次,她手指痉挛颤抖,抓着自己的头髮:「长靖他留了好多的血啊,他一直在看着我,他到死都在试图救我!他伤痕纍纍朝我伸出手,可是他们用刀砍断了他的手臂!他们还用刀砍断了他的脑袋!长靖的血溅到了我的脸上,那群人捏着我的脸,让我看清这一幕!告诉我就是违背祖训的下场。」

「哈,哈哈哈哈,违背祖训的下场。」孟红拂脸上笑容和泪水纵横,已经说不出是哭是笑。她的恨在每一个字裏,咬牙切齿:「他们逼我嫁人,嫁给我的亲生哥哥!凭什么啊,嫁什么啊,一起死吧,都去死啊!」

「我放了一场火!我想把这该死的红楼彻彻底底烧个干净!我从楼梯上跳下去,我想去找长靖。但是我没死……」

说到这裏,孟红拂出了会儿神。

她穿着嫁衣,从楼上跳下去,火海炙热滚烫,却烧不干她脸上的泪。然而她没死成。

一隻纸做的小鸟停到了她肩膀上,莲香清氲。她血肉模糊,匍匐在地上,看到了一角黑色的衣袍。那一刻,她好像踏上凈土,在神国窥见圣光,檀香袅袅里灵魂都得到了凈化。

夜哭古村日以继日的洗脑都没能让她死心塌地,她却在那一刻差点虔诚到跪下。

但是她太恨了,孟红拂强撑着清醒。

随后她看到了一隻朝她伸出的苍老、如朽木般的手。

老人慈悲地感嘆说:「真可怜的孩子。」

她眼中凝固着泪,为他亲和的声音感动,以为会得到神的救赎。

但是她想错了。

神明越过她,去和高高在上的先祖进行交流。

神明对于华国的「家」文化有着超乎寻常的兴趣,对于华国世世代代的祭祖文化更是野心勃勃。

神明帮助先祖,将它的力量一分为二,创下了【生地】【死地】。

【生地】用来迷惑外人,【死地】用来收集信仰。

神明慈祥地说:「别害怕,我的孩子。人终会超越血肉身躯的壁垒,在信仰中重生。」

于是,那些被她一把火烧死的那些村民,跟着她一起去了【死地】。

死地的村民们没有清晰的记忆,永远活在举行婚礼的那五天。一个轮迴接着一个轮迴,日以继日,夜以继夜。

神明说:「我之前一直对华国束手无措,但是现在,我觉得你们『慎终追远』的孝文化挺有意思的。如果夜哭古村成功的话,下一次华国的清明节,我会试着跟所有华国人传递福音。」

当然不是传达神的旨意,毕竟在华国,人们更愿意相信「先祖託梦」这种淳朴实在的方法。

华国数千年的家文化浸润下来,祖先崇拜,比什么都要接近信仰。

他创造出这么一个时间坍塌点。以后动用手段,模糊「父辈」的概念,把华国所有对去世亲人的信仰都收集进来,那么多人,总有「恶」的信仰。

以此,作为復苏【灾难】的养料。

毕竟,华国可是离【灾难】沉睡地最近的国家啊。

传教士收到神明禁区传来的【復苏指令】时,刚开始只觉得有趣。后面,他也有了自己的算计。他早就恨透了沙利叶岛那群虚伪的人类,【灾难】復活,说不定也是件好事。

不过传教士到底还是心裏留着后招的,异端帝国里,没有谁会完全信任谁。他只会做对自己有利的事。

神明禁区对版主来说也是禁区,除了已知的、陷入沉睡的【灾难】,禁区的另两位版主,一直都还是个迷,如阴影笼罩在帝国上方。

传教士把自己隐入「场」中,他逗弄着指尖的小鸟,与孟家先祖做完交易后,步伐轻飘飘往西南密林走去。传教士看着眼前的高月,低头对小鸟,古怪讽刺地说:「非自然局说神明诞生自人类的慾望。好像邪神只会诞生在金钱,权力,色.欲里。」

「他们却忘了一点,人是社会性动物啊。人是从众的,人类是那么没有主见,给他们的社会框定一个标准答案,他们就永远跳不出来。给他们一个『领袖』,他们就自认正确,化为恶魔。」

传教士说:「神明诞生于人类的思潮。真正恶的信仰,它与慾望无关,甚至当它降临时,人们连慾望都不会有,可依旧有一群人被它裹挟着前行,做出一切疯子才会做的事,它像是、浪潮。对,浪潮。」

「人类的历史充斥着暴行:战争、屠杀、饥荒、奴役。」

「非自然局,总是高估人性。」

……非自然局,总是高估人性。

这也是孟红拂被锁在死地前,最后听到的话。

孟红拂喃喃说:「村民们都是不自知的傀儡,死地的族长是先祖的『眼』。整个【死地】的活人,大概就我一个。」

叶笙垂下眼,族长是孟家先祖的「眼」,怪不得,想从族长下手只有死路一条。至于孟红拂说的那个黑袍人,不用想,就是传教士了。

故事大王的行事作风恶毒诡谲。

传教士肯定也不遑多让。

孟红拂赤红着眼,焦急说:「叶笙,你帮帮我吧,我不信神,我会帮你毁掉先祖灵牌的!我只想出去,我想见一眼长靖!」

叶笙垂眸,静静道:「他不是已经死了吗。」

孟红拂勉强露出一个笑来,喃喃说:「对,他是死了啊,他的骨灰被洒在后山。你让我出去吧,我就想看他一眼。你后面杀了我都行,只要、只要你把我的骨灰洒在和他同一座山头就行了。」

叶笙重复她的话:「杀了你都行。」

孟红拂噙着眼泪:「嗯。」

叶笙对人的情绪感知非常敏锐。

他知道姐姐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。

她是真的只想见死去的爱人一眼。她是真的绝望崩溃,真的恨透了夜哭古村,是真的愿意帮他杀死孟家先祖。

望着姐姐噙泪的目光,叶笙心裏不由想,如果自己没有完成【相看】【问名】【请期】,没有获得成为新娘的资格。面对这样的「姐姐」,他会不会动容的。

……一定会的,因为他没有多余的选择。

他别无选择。

孟红拂是真的阴险狡诈,她知道上个轮迴,败在自己不信任她。所以这个轮迴,在被他点出血新娘的身份后,孟红拂干脆也就不装了。她让她「姐姐」出来,让这个天真的,痴情的,可怜的姐姐出来。

叶笙低声说:「孟红拂,我相信你,但我不相信你的妹妹。」

孟红拂一下子瞪大了眼。

叶笙道:「在死地,身体的掌控权,从来都不在你身上。」

孟红拂獃獃看着他,抽泣着,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
叶笙心想,孟红拂,你也有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一天。他杏眸里跃动着疯魔的光:「不过,我可以带你去生地。」

孟红拂愣住:「什么?」

叶笙道:「你想解开蛇环是为了去见你死去的爱人,那你妹妹想解开蛇环是为了什么?」

孟红拂抽噎说:「她饿了。」

「她在第一个轮迴被人窃梦,用髮丝杀死那人后。残留在髮丝上的活人血,让她出奇的饥饿,所以她选择和你合作,她想去生地吃人。」

「但是蛇环禁锢住了她。族长作为『眼』也盯着她。她不敢对先祖不敬,所以她还是会回【死地】的。她只是想吃点人罢了。」

叶笙说:「而你的目的,是想和你的爱人葬在一起吗?」

孟红拂哭着说:「对,我想。」她永永远远都忘不掉苏长靖最后的目光,他明明已经伤痕纍纍,却还叫她别怕。

叶笙道:「我可以帮你们死后在一起。代价是死后。」

孟红拂呆住了。她瞳孔一缩,明白了叶笙的意思。

「可……我死不了啊。我从楼顶跳下来我都没死。」

她其实早就不想活了,但被困在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【死地】,连身体都被妹妹掌控,她根本没有办法。

叶笙:「我有办法。」

叶笙半蹲下身来,轻声说:「孟红拂,你其实已经死过一次了,你现在根本不是人,你是被困在【死地】的异端。」

「不过,你根本不信先祖,也不信神佛。」

姐姐属于第七版块。

一个身体,两个灵魂。

妹妹是夜哭古村的三级教徒,第六版块的A级异端。

而孟红拂,或许在第七版块,连D级都称不上。

叶笙说:「我可以让你死,但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,你保持冷静,不要有任何的情绪波动,以免惊动你的妹妹。」

孟红拂摇头,哽咽说:「我死不了的,我在死地根本死不了。」

叶笙垂眸:「我说你会死,你就能死。把手给我。」

孟红拂低泣一声,还是把手伸了出去。

她的掌心洁白,纹路清晰无比。

从宁微尘消失开始,第一军校的直播就彻底断了。所以叶笙也没有遮掩,拿出了故事笔。

他想到当初故事大王在淮城,对鬼母写下&#:赐予死。

低下头,对孟红拂也如法炮製,用铅笔冷静地写下了一行字。

【PS:你将死于大火中。】

孟红拂不明所以地看着这行话,眼泪凝在眼睫上。

光头早在分配任务的时候,就把【火种】给了叶笙,为了他方便在钥匙上做手脚。叶笙写下这一行字后,就从手中取出钥匙,要去给孟红拂解腿上的蛇环。孟红拂獃獃看着他,然而叶笙碰到那个森冷蛇环的一秒,却是直接将火种引爆,任由大火舔舐上她的肌肤。

孟红拂觉得剧痛,但是她不想惊醒体内那个得意洋洋、坐等收网的「妹妹」,她忍住痛苦,看着正在自己身体上燃起的大火,眼神一下子茫然又迷离。

她伸出手去,触碰那炙热的火焰,神情恍惚,片刻后,苍白的唇角一下子笑了出来。

她的「妹妹」从来瞧不起她,觉得她是疯了,为一个男人,不惜违背祖训。

实际上真的是为一个男人吗。

她并不否认她爱苏长靖,毕竟她爱他爱得愿意毁了一村子人,为他殉葬。

但是在最开始,在那个惊心动魄奔逃的夜晚。

她印象最深的,竟然不是和他私奔的喜悦,而是逃离一切的释然。

天上落着细雪,山峰满目苍白。

她提着嫁衣,从高楼跳下,跳入他怀中。

她身体轻盈得好像要化作飞鸟,挣脱掉孟家血腥的枷锁,自由飘向远方。

她连苏长靖的样子都快忘记,却还记得那一场雪。

夜哭古村的【死地】永远绕满了畸形儿被剥皮拆骨的噩梦,晚上呜咽哭嚎。

可是她的床头从来不挂捕梦网。

因为她的梦裏,她永远在跑,越跑越快。

嫁衣跃动着纯白的光,满楼的灯笼摇摇晃晃。

她冲入风雪中,楼下有人在等着她,忐忑、期待地朝她伸手,等待一场私奔。

「哈。」

孟红拂低下头,一下子笑着哭了出来,眼泪坠入火海。

……怎么会忘记呢。那满怀羞涩、年少慕艾的一场梦。红拂夜奔,霜雪共白头。

夏之日,冬之夜。冬之夜,夏之日。

我只是想,再见他一眼……

而她的眼泪刚流过不久。

「妹妹」就已经察觉到不对劲,猛地清醒过来。

「啊啊啊啊!」她眦目欲裂,接管过身体,却发现,这火她根本灭不掉。掌心传来一阵刻骨的痛,她愣愣地看着掌心的字。

【PS:你将死于大火中。】

铅笔……ps……ps……铅笔……

孟红拂想到什么,眼睛赤红,猛地抬起头来,她瞳孔涣散盯着叶笙。

疯魔的,崩溃的,难以置信的。

「你和第七版主是什么关係?!!」

叶笙重新把枪对着她的脑袋。

一想到她让宁微尘就这么消失在自己面前,叶笙心裏的杀戮就从未停止。

叶笙眼裏跃动着火光,一片血色,摁下扳机,一字一字,轻声缓缓说:「我杀了他的关係。」

「你……」

一切声音哑在喉咙深处。

孟红拂仰着头,脸色煞白,彷佛是一个濒死的弧度。

火种燃烧她的骨肉,燃烧她的皮肤,燃烧她的长发,血肉滋滋响。

她到最后,脸色扭曲,试图扑过去,然而她的腿已经被火烧没了,哐当,只留下两个蛇环。

叶笙收枪后,面无表情,把枪匣拿了出来。

蛇环落地,A级异端血新娘死后的灵异值在【死地】开始瀰漫。

他需要一发A级子弹。毁掉孟家先祖的灵牌其实一枚E级子弹就可以了——但是他厌恶透了这裏,他想毁掉一切。

妹妹的恨意转接到了对姐姐的恨身上,她嘶吼、尖叫:「蠢货!蠢货!你看你干的什么好事!」

「你违背先祖!你勾结外人!你疯了吗!明天就是跪拜先祖的日子!你在干什么!」

姐姐的精神状态并没有比她好多少。或许只有提到死去的爱人才会让她稍微显得有点「楚楚可怜」。

毕竟姐姐可是创下死地的人。

她最后凄厉地笑了,质问夜哭古村的族女。

「闭嘴吧!你们拜的到底是神,还是你们自己的慾望!」

叶笙没有理这场闹剧,他心裏想杀人。

但他答应了孟红拂的事,他会做到。

【火种】烧到最后,他枪匣里有了枚A级子弹,叶笙俯身,把骨灰一点一点包入纸中。

然后叶笙往前走,走到了新娘的梳妆镜前,把枪放到了旁边,他抬头看向镜子裏的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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